寍殇

【青巽】妄（５）

1.

东方青苍觉得这是一场梦。

从让拔情绝爱开始到得到父尊解释为止，一场横跨三万年的噩梦。

怨怼从父尊消逝的那一刻起便转化成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情感，比在凡间，被萧润当作大伤的指尖沾上药物，内心涌上来的感觉更加复杂，直到站在已经化为废墟的寝殿，对父尊的这种感情愈演愈烈。

‘父尊···’

 

直到脚步声响起，唤醒了几乎溺毙在缅怀中的东方青苍。

小兰花用自己并不宽厚的肩膀将东方青苍搂在怀里。

‘时间会冲淡所有，唯有感情不是。’

 

东方青苍逐渐冷静下来，站起身，刚刚想离开，却见殇阙一脸惊慌地冲到自己面前跪下。

“何事如此张慌？”

“尊···尊上，殿下出···出事了。”

 

2.

如果说现在东方青苍最不想听到谁的名字，那必然是巽风。

父尊对巽风的纵容疼爱在他拔情绝爱后都是这样的刻骨铭心，何况是现在他刚从失去父尊的痛苦中抬起头。

东方青苍缓了一口气从，才反应过来出事了。

 

 

撷风殿不该是这样。

东方青苍再如何也不得不承认瞬移过来的第一反应，竟是因巽风的宫殿太过荒凉。

细碎的呻吟从殿内传出。

两个侍卫在向内张望，一脸无措。

他闯进去，满室尘灰中，巽风躺在地上挣扎，脸上身上沾满了鲜血。

“巽风！！”

 

3.

老巫刚走到揽月宫，就听里面慌乱的声音，心里打鼓，究竟是什么人，能被东方青苍带到自己的寝宫还让自己过来医治。

 

“尊上，让殿下趴下！”

“对！别被血呛到！”

“尊上，老巫来了！”

“见过尊上。”

“快过来看看！”

 

老巫起身上前两步才看清东方青苍怀里的人。

“唔···”

巽风脸疼得煞白，老巫惊得手上的药箱掉在了地上。

“老巫，你快看看，殿下怎么会疼成这样？”

殇阙捡起老巫的药箱，老巫一手握住巽风尚在握拳的手掌，一手搭在脉上。

东方青苍双目通红地坐在床边，黑金色的华贵衣衫也已经不知多少血迹。

他不知道巽风到底遭受了什么，身上会有这么多的伤口在渗血，更恨巽风身上玄色的长衫，让血迹变得不起眼。

巽风的痛苦挣扎在他怀里也只不过是无用功。

干涸的嘴角，眼角的血泪，无一不在控诉着自己的暴行。

‘巽风···’

自老巫搭上巽风的手腕，脸上的不忍愈来愈盛。

一种不祥的预感不约而同涌上心底。

看着床边不错目盯着巽风的东方青苍，殇阙做了非常长的思想斗争，才开口问到：

“老巫，殿下究竟怎么了？”

老巫收回的手都在颤抖，看向东方青苍的目光凛冽：

“怕是···霜盐钉···”

“尊上，殿下犯错，您已罚过，可殿下到底做错了什么，要身领霜盐钉，苦苦煎熬！”

一滴泪落下，老巫满是心疼地看向尚在颤抖的巽风。

“殿下···分明已经尽力了啊！”

老巫从小看着巽风长大，眼睁睁看着巽风如何从一个不谙世事无忧无虑的小殿下，变成一个沉默寡言独当一面的月尊。

父兄相残，那样的一个小殿下，如何在外有仙族，内有二王下保住九幽。

巽风的身上留下了数不尽的伤疤，老巫都知道。

东方青苍的回归分明是月族摆脱昔日困境的契机，却为何会把三万年来兢兢业业、宵衣旰食的巽风推入深渊？

 

“霜盐钉？！”

东方青苍瞳孔颤抖了一下，不可置信地看向怀中再次吐了一口鲜血的巽风。

带着碎肉的鲜血落在地上，灰白渐渐爬上干涸的嘴唇，仿佛带走他摇摇欲坠的生命。

“老巫，您可有法子救救他···”

东方青苍眼角的液体落在巽风紧蹙的眉间，他亦能感觉到怀中越来越无力的身体。

老巫摇了摇头。

“霜盐钉之刑，连九幽一梦此等奇物也无法缓解。”

“更何况，霜盐钉对脏腑经脉的伤害难以逆转···”

“您究竟是有多想要他的命啊···”

老巫泣不成声。

“呃···”

疼的紧了，巽风颤抖的唇齿仿佛也失去了作用，眼角也流出了两滴血泪。

殇阙和小兰花眼看着巽风耳后干枯的发丝染上流动的液体，心中的慌乱更甚。

东方青苍搂得更紧。

“巽风！巽风！”

除了呼唤怀中人的名字，他已说不出更多的话。

“去！把慎刑司的人叫过来！”

“把这该死的钉子除去！”

吼出最后一个字，仿佛被勒住喉咙般，再无任何声音。

殇阙低头，却并没有动。

他和东方青苍都清楚，霜盐钉在发作的时候，是取不出来的，就算能取，受刑者也会因为内脏爆裂而亡。

“尊上，放小殿下下来，你这样勒着他，他会死的！”

老巫从未有过这样失态的时候。

死？

东方青苍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。

 

 

 

4.

“您究竟是有多想要他的命啊···”

东方青苍盯着床头上的沙漏，这句话不断在他脑中回想。

慎刑司的人已经在殿外了，殇阙也已经去调查巽风受伤的真相。

一夜过去，巽风的脸几乎已经只有灰白可以形容了。

最后的一个时辰，除了嘴角像珠子一样坠落的鲜血，他连呼吸都是这样微不可闻。

身为月族，东方青苍从来没有如此期待日出。

天上的那轮圆月，对他来讲那样刺眼。

 

一根根被血气侵染地寒气逼人的长钉从巽风的后脑取出，除了一口口夹杂着碎肉的乌血，巽风仿佛就像一个等着入殓的尸体。

扶着他躺在床上，东方青苍伸出手，虚虚摸在巽风脸上青紫的指印，恨不得砍了自己这几根手指头。

“疼不疼？”

老巫在解除了霜盐钉后，再次搭脉，和自己被吓得不轻的小徒弟从脚开始，一点点地处理尚且留在巽风身上的伤。

割掉腐肉，上药，包扎。

盆中的清水，到后来也不过是微红，仍是透明。

老巫一句话都没有再同东方青苍说。

 

这满身的伤，还有说的余地吗？

 

直到取出巽风双膝的银针。

才带着满腔愤恨地拦住拿来九幽一梦的侍卫。

“尊上若真的想处死巽风殿下，不如赐下一杯毒酒，也好过这般细碎折磨。”

“我不是，我···”

“啪！”

殇阙和小兰花都愣了。

“若是如此，还请尊上，给老臣也准备一杯毒酒，让老臣到那边向小殿下请罪！”

老巫红着眼，深吸一口气，“好歹，让小殿下能睡个好觉···”

 

殇阙扶着几乎丢了魂的东方青苍到了外殿。

“尊上，已经调查清楚了，您要冷静，不然，连个替小殿下报仇的人都没有。”

东方青苍眼神微晃，仍然看向内殿的方向。

“老巫会照顾好小殿下的。”

东方青苍阖上眼，轻喝一声：

“说！”

老实讲，这还不到三分之一

爆哭